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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烟毒的进一步泛滥(禁戒毒品 清末民初的禁烟运动)

导语:清末民初烟毒的进一步泛滥属于禁戒毒品下的清末民初的禁烟运动分支内容。本篇围绕禁戒毒品 清末民初烟毒的进一步泛滥主题,主要讲述鸦片等方面医学知识。

清政府对鸦片税依赖的加重

鸦片战争中,清政府不堪一击,战后不仅要割让土地,还要向列强支付巨额的赔款,这让原本已羸弱的清政府财政更是雪上加霜,为支付大量的战争赔款及筹办军饷,清政府不得不对洋药开刀,征收重税,洋药税也逐渐成为清廷财政收入的最大来源(下表)。

1861—1906年洋药税收及所占比例一览表

  

资料来源:汤象龙:《中国近代海关税收和分配统计:1861—1910》,中华书局1992年版,第64—67页。

① 洋药税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同英法签订的1858年《天津条约》中规定的一种税收,条约中规定“洋药准其进口,议定每百斤纳税银三十两”;洋药进入中国内地时要逢关纳税、遇卡抽厘,这对英国对华倾销鸦片十分不利,便向清政府施压,在1885年双方签订的《烟台条约续增专条》,制定了新的征收洋药税厘的办法,即鸦片输入中国各口岸时,由海关封存,在按照每百斤向海关缴纳进口税三十两,并纳厘金八十两之后,便可运至中国各地,不再缴纳任何税厘。从此,洋药税厘开始成为海关一项重要的收入。

甲午战争战败后,中国被迫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清政府必须在3年内以年利5厘的利率交清对日赔款和赎金共23000万两。同时还需投入大量金钱以编练新军,维持内政。这样清政府旧日的财政平衡被打破了,在1884年时,清廷岁入银8234万两,支出为7817万两,入稍多于出;但到1899年,岁入银虽达8800万两,支出却已增至10000余万两。在支出陡增,亏欠愈大的情况下,清政府不得不广开财路,尽可能地增加收入,除了举借外债外,加重鸦片税自然又是一途。这就是清末所谓“以征为禁”或“寓禁于征”的鸦片国策,即对国产的土烟加大税收面与税收率,所以这种税被命名为“土药税”。1896年户部拟定《筹款十策》,规定土药行店等必须缴捐。 [3]

1896年南方各省各项税收百分比表

资料来源:George Jamieson,“Report on the Revenue and Expenditure of the Chinese Empire”,Foreign Office,Miscellaneous Series,No.415. in British Parliamentary Papers,Vol.19,pp.515-655.转引自林满红:《晚清的鸦片税,1858—1906》,《思与言》,第16卷第5期。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辛丑条约》订立,列强向腐败无能的清政府勒索赔款连本带息达98000万两,其“款目之巨,匡古罕闻”,清政府也意识到“就中国财力而论,实属万不能堪”。 [5]各省地方也纷纷以鸦片为榨取之资。

但清政府的财政不仅没有什么改善,反而每况愈下,1903年收不抵支达3000万两,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加抽的鸦片税最终多落入地方官们的腰包。于是到1905年,清政府改办“土膏统捐”,命户部设局征收,每百斤鸦片收银115两,从抽收到的统捐中,以各省近年实收之数为定额,分别拨给使用,溢收部分专作清政府的练兵经费。 [6]

在清政府以鸦片税收为支持危颓的财政的重要手段的思想支配下,全国的土药税额飞速上升,税收总额从1900年的180万两增加到1907年的900余万两。 [8]

与土药税同样,清政府对进口的鸦片,即所谓的“洋药”,也加重了税率。例如,1905年征收的土药税厘为685万余两,洋药税厘为571万余两,共征银1256万两,约占当年岁出15000万两的8.4%。 [10]

地方官吏要收到鸦片税,并从中捞油水,就必然要鼓励种植罂粟,罂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日益兴旺起来的。

罂粟种植的扩大

到了19世纪末,罂粟的播种已在全国各地迅速扩展。阳春三月,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到处是罂粟花开的景象。山西、陕西、甘肃、黑龙江、江苏、浙江、福建和云贵川等省都是最盛之处。

北方的种植区域在这一时期大大扩延。在山西,自烟禁弛废后,罂粟再度种植推广,经选种后的罂粟质量颇佳,所产之鸦片运销天津,为“土药中顶高之货”。 [12]甘肃的临夏地区1899年始植罂粟,地方政府即以每亩征税3钱至1钱2分的额度征税,当年即征得烟税500余两。此后逐年提高,到1900年前后,此地已成红白罂粟世界,收割大烟的季节,商贩云集,奔向临夏的大烟集市。清末,每年都有内地烟农到新疆偷植罂粟,人数达万人。他们集中于塔城中俄边境地区,安营扎寨。俄国边境官员常常以纳税为名横加勒索,一些暴徒也越境进行抢劫。于是,烟农们逐渐迁到迪化专区所属各县。所以新疆的烟患也日渐严重起来。

东北三省以黑龙江最盛,尤其是东部及松花江的北岸。植烟区的“后起之秀”的山东“以兖、沂、曹、济四属为最,固由罂粟利厚,倍蓰稻粱”,除武定一府以外,无县不有,如济南、东昌、泰安、临清、青州、莱州、胶州等地,“种者亦居十之四五”。 [13]

江苏的徐州仍是最著名的产烟区之一。安徽的罂粟也种植极广,仅凤阳府、颍州府和徽州府三地所产就达4万—5万担。 [14]

南方所植较北方更盛。在福建,农民争种罂粟而弃晚稻和其他农作物。1897年的《农学报》指出:“厦门十余年前,产茶二十七兆余磅,近减去十余倍。”问其原因,茶园变成罂粟园了。 [17]

浙江的台州府属诸县“地广而土性碱,不宜五谷,惟每年所植罂粟,出浆不下数十万石”。 [19]1900年前后,全省罂粟种植面积达473700亩。

植烟最红火的当然仍数西南三省。贵州因其自然环境,农业本不发达,人谓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但罂粟的栽培却是一个例外,“开垦之地半种洋烟……查种烟为近来民利大宗,积习已久,骤难改变”。 [22]为全国最大的产烟区。

罂粟种植的扩大,致使农业生产衰退,使自命崇本抑末、以农立国的清政府,面临粮食歉收、不敷民食的局面。在光绪后期,已是“谷米日贵,粒食日艰,无论凶荒之岁也,即年岁顺成,米价曾不少落,几乎农田所出有不敷海内民食之患”。 [23]

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烟毒炽烈

1885年中法战争后,蒙自、思茅、腾冲分别于1889年、1897年和1902年开埠,从此,印度鸦片随着其他外国商品经缅甸而流入西南各处,而少数民族地区的罂粟种植也日渐扩大。

在多民族居住的云南,由于汉族烟商大量深入少数民族居住地区,勾结土司,迫使农民毁地种烟,然后廉价收购鸦片,遂使一些少数民族与鸦片的关系日益加深。德宏地区的傣族较早种植罂粟,不少人靠贩卖鸦片而致富。有的土司专门在清明收烟之前,利用农民青黄不接,低价收买未成熟的青烟,进行盘剥。 [26]

比起傈僳族来,拉祜族栽培罂粟的历史更早。鸦片除少量留作自用外,主要是作为商品出售。因此,在自给自足的拉祜族经济里,鸦片是唯一的商品,是货币,连族人之间的借贷也多以鸦片的形式进行,完粮纳税也以大烟为标准。随着罂粟种植的扩大,商业开始繁荣,他们以烟换粮、盐和铁工具。每年的春夏之交,澜沧江畔骡马嘶鸣,汉族商人们带来盐和铁,然后取走鸦片,有的大商人一人便能收购3万两大烟土。就在种植与贩卖之中,拉祜族人学会了吸食鸦片烟,并陷入痛苦的深渊。 [28]在当时的历史环境里,佤族人创造了一个“神话”,他们基本不吸食鸦片,种罂粟是为了销售。由于有了鸦片,使本来极原始、极简单的商品活动大大发展,在鸦片交易的基础上,由季节性的“烟令”逐步发展成为民族的初级市场,促进了商人的产生、贫富的分化。

世居大理、下关一带坝子的白族也很早从汉族人那里学会了罂粟的栽种技术。种植罂粟的农户须向土司缴纳大烟税,数量由土司们自行决定,白族内部以烟土作为放贷的工具。鸦片开割后,土司们把大烟土贩至保山出售,利润可高达20—50倍。 [29]1880年下关的茂恒号商行,资本已达4万银两,它不仅做本地出产的鸦片生意,而且,还从印度输入鸦片,赚得更丰厚的利润。

四川茂州的羌族人也在清末栽培罂粟,头人与官府合作,开设官膏店,每天销售的烟膏有800两。 [30]

由上可见,近代西南少数民族的“社会进步”,与罂粟的种植、鸦片的买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另一方面,鸦片也起了破坏作用:鸦片的交换,使枪支武器大量运入,土司头人因此加强了对人民的控制,武器的增加也刺激了民族内部的矛盾,加剧了仇杀械斗的残酷性和破坏性,致使人畜死亡,田园荒芜;而且,因长期广种罂粟,阻碍粮食生产,阻碍了农业技术的进步,并出现了“滇川等省阿片多于菽粟”的局面;吸食鸦片恶习的蔓延,更是大大损伤了民众的身心健康。

土烟排挤洋烟

甲午战争后,第一是由于清政府的提倡,第二是由于种植地区的扩大,第三是由于经过长期的摸索,栽培技术的提高,品种的改良等,鸦片的产量比19世纪80年代有所增加(下表)。

1906年中国鸦片产量估计

资料来源:1.Report of the International Opium Commission,1909.2.瓦格勒著,王建新译:《中国农书》,下册。3.茶圃:《各省禁烟成绩调查记》,《国风报》,第1年第18期。

其中,产量最高的省份依次为四川、云南、陕西、贵州、甘肃、山西,该六省的鸦片产量就达到478000担,占全国总产量的81.7%。

从史料记载看,自19世纪70年代始,土烟生产的发展,已开始排挤洋烟了。1874年上海的英国领事就预言:不久的将来,土烟将可增加并满足中国人的需要,那时的英国要么停止印土输华,要么削价与中国鸦片竞争。 [31]那时,英国曾计划扩大印度罂粟的栽培,以增加对华出口而增加财政收入。但由于印度政府向烟农支付的预付金,对烟农没有什么吸引力,而使扩种计划落空。与此相反的是中国土烟的急速增长。

以云南为例,云土每年出产7万担以上,“每岁约卖五万担,迤南约卖三万一千余担,迤东约卖八千余担,迤西约卖一万一千余担”, [32]其品种和外运地区如下表。

云南鸦片生产与贸易状况:

品  种 数 量 每担价格 运往地区
马屎土(饼子土) 3000余担 231银两 广 东
封子土(包子土) 36000余担 120银两 湖南、湖北
个子土 9000余担 200银两 广西、广东
块子土 2000余担 180银两 广 西

资料来源:《蒙自海关税务司报告》,转引自万湘澂:《云南对外贸易概观》,新云南丛书之三,第177页。

根据该报告,云南外销他省的鸦片共值银1000万两,云土比印土价格便宜50%—80%,因此,云土逐渐成为沿江沿海地区的鸦片主要品种了。四川“百四十余州县,除边厅数处,几无一地不植鸦片者”, [34]

土烟替代了洋烟,表现在土烟在全国形成了有效的供销网络,占领了传统的洋烟市场,并逐渐使洋烟滞销,进口萎缩。在品位方面,土烟经改良基本达到了洋烟的水准;而在价格方面,土烟更居绝对的优势,1894年,四川鸦片每担为260关两,而进口鸦片平均为528两,土烟只是洋烟的一半。 [35]川土廉价是因为它们中的大部分,是避开厘金局而走私贩运的,另一原因则是生产成本相当低廉。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百年以上的印土输华最终中止,决定因素是印土在价格上难敌中国土烟,尤其是价廉、质优、量多的川土。

中国产鸦片的生产价格(单位:银两):

类  别 每担鸦片价格
甘肃鸦片 600
山西鸦片 520
陕西鸦片 440
四川鸦片 190

资料来源:Baron von Richthofen,Baron Richthofen's letters,1870-1872,shanghai,1903,p.152.

土烟替代洋烟又表现在自1882年以后,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是洋烟的垄断市场的沿海地区,也逐渐被土烟所占领。连历来被视为印度鸦片大本营的上海,土烟的消耗量也日益增多。在1890年左右,每年运到上海的土烟就已达到了10000担。 [36]

土烟替代洋烟还表现在土烟不仅满足了千万瘾君子的需求,而且还出口海外。仅据蒙自海关税务司的报告,19世纪80年代起,云南鸦片的出口增长迅速,1906年为云烟出口的最高年份,出口达4012担,价值1600912海关两。

蒙自出口云南鸦片数量

资料来源:Returns of Trade and Trade Reports,1889-1911,Mengtze,Chungking.

这样,洋烟的进口量在1880年达到最高峰以后,便逐渐跌落了。1895—1900年间,洋烟进口徘徊在每年50000担,其中以1899年的59100担为最高,但没有超过1894年的63051担,更比1880年的87700担减少了一半。1902年后每年虽超过50000担,但最高的年份是1903年的58478担,连1899年的数量也没有达到(见下表)。

1895—1905年全国报关进口鸦片的数量和货值表

 

资料来源:各该年海关贸易统计报告。

必须指出,每年的实际进口鸦片数量还应加上走私的部分,根据香港的鸦片到货量分析,1895—1905年间,每年走私入口的鸦片约5500担。尽管鸦片的数量大大减少,但进口的价格则在逐步上升(下表)。

进口鸦片价格变化表(单位:关两)

年 份 每箱平均价格
1838 650(元)
1870 500(元)
1894 528
1895—1900 500—700
1908 708
1916 6870
1918—1931 1343

资料来源:各该年海关贸易统计报告等。

中国近代贸易史上,鸦片与棉纱、棉布为大宗物品,而最早完成进口替代(即以国内生产的物品代替进口的物品)是鸦片。棉纱1903年、1908年的自给率分别为11.31%和23.93%,棉布1911年的自给率为9.1%。而鸦片自19世纪70年代迅速发展后,到1906年土烟的自给率已达到91%。 [37]清末土烟的进口替代,是近代中国发生较早的也是最为明显的进口替代。

云、川烟农春秋

川土比其他地区价廉是因为农业条件较为有利。在西北地区,罂粟需要最好的土地,而且由于冬天寒冷,因此,罂粟不能秋种夏收,而是春种秋收,这样就妨碍了夏时作物,因而成本大增。而西南则不同。

云南人贫地瘠,出产不多,常规种水稻或蚕豆等均仅能温饱,而种罂粟后,就能带来更多的利益,从下表可见一斑。而且,初夏收获鸦片后,还可栽种水稻。因此,鸦片的收益要比种一般农作物好得多。在四川,土地肥沃,适宜罂粟生长,川土一般在11—12月播种,次年4—5月收获,并不妨碍夏季作物,甚至在水田里也能栽培罂粟。于是,昔日秋收后所播的小麦、大麦和蚕豆,尽被罂粟所替代了。

云南“一口田”稻米、蚕豆、鸦片产量及价格比较

  产 量 价 格 价 值
蚕豆 5斗 每斗0.50—0.60两 2.50—3两
稻米 15斗 每斗0.70—0.80两 10.50—12两
鸦片 200两 每斗0.07—0.08两 14—16两

资料来源:转引自王福明:《近代云南区域市场研究》,彭泽益主编《中国社会经济变迁》,第384页。

耕种罂粟的川农大约有三种类型,第一种是租田的佃农,所借田地较好,因而田租也较高,一般为收获量的50%,有些地区更高,且烟农要将田租折算成银钱支付,因而所受剥削更深。第二种是借租山地的佃农,耕种条件比租田农民更恶劣,而租额却与前者相同,因此,只能种罂粟以补充。第三种是借河坝地的佃农,所租的河地、河土、坝地、坝土等比山地肥沃,适宜罂粟生长;但河坝地通常须事先支付租金,遇荒年租额也不可改变,这样,佃农往往被迫借高利贷,所以又受地主的一层剥削。

鸦片与小麦收支比较

资料来源:C.I.M.C.,Decenial Reports,1882-1891,Vol.1,Chungking,p.84.

尽管烟农深受地主的压迫,但由于罂粟产出高,仍有利可图。罂粟年底播种后,1月须除草数回,4月前后要施肥数回,然后5月取浆收获。与小麦相比,虽然施肥、采浆需要较多的简单劳动力,肥料支出也要高得多;但是其他收益也比小麦高得多(上表)。因此,罂粟面积仍不断增加。佃农的未来并不怎样光明,他们中只有极少数能够升为“大佃农”而成为富农,而绝大多数仍只能维持佃农的地位,有些境况甚至会更差。

土行、烟馆、燕子窠

洋烟或土烟运至城乡,经土行、烟馆和燕子窠等店肆销售。土行又称土栈,是鸦片的囤售之所,一般可零售,可批发。早期时,广州、上海等地的土行大多是外国洋行的代销行,资本增大后有不少土行独立做鸦片买卖。它们从政府或租界当局那里领取执照,受到保护。如前所述,土行业为广、潮人士所垄断,例如上海后马路(宁波路)上的郑恰记土行和郭鸿泰土栈,历史最久,信誉颇佳,“一般的瘾君子均以该两店为正宗老牌,货真价实”。这种大小不等的土行土栈充斥各地,如1906年的上海原英租界境内,有30家土行,其中南京路、宁波路、松江路、江西路各有1家,河南路2家,芜湖路3家,广东路9家,棋盘街最多,有12家。1908年仅上海公共租界里就有1437家烟馆。

烟馆又称烟膏店,至晚在清雍正年间已出现了。其业务是熬制并售吸烟膏。生鸦片是不能吸食的,须经熬制才能吸食。熬制烟膏经沿袭继承,形成不少派别,尤以广帮最为出名。广帮的烟膏以香浓味厚为上,但价格颇昂,清末时每钱在130—160文之间。不过广帮的烟膏吸食后的烟灰还可换烟,一两烟灰可换四钱烟膏。

烟馆除了熬制和零售烟膏外,最主要是供客人吸食。清末时各地烟窟林立,通常挂有逍遥村、烟云楼、适可居之类的招牌;门贴“闻香下马,知味停车”“一呼一吸精神爽,半吞半吐兴味长”等对联。清末江苏的熟膏店达12790家,日售烟膏39900两。上海更是遍地烟馆,据1872年的《申报》载:单南市弹丸之地就有烟馆1700多个,人称“上海烟馆甲天下”。当时的烟馆是最重要的社交场所,富商大贾多在烟馆中边抽鸦片边谈生意,其他阶层的市民也喜欢在烟馆里聚会聊天。因此烟馆的摆设等次也有上、中、下各个级别,以适应需要。像沪上名店有广诚信、广诚发、广诚昌、广维新和赵南来等,均是广帮的名店。像法租界的眠云阁,英租界的南诚信,规模宏大,布置堂皇。烟榻是雕花的红木梨花的大床,烟灯是山西太谷出产的太谷灯,或山东胶州的胶州灯,皆精巧灵便,还有广州出的玻璃灯,华丽明亮。云铜黄竹的烟枪,考究地嵌有各色宝石,还有象牙制成的,并配以烧工著称的潮帮老手调制的烟泡。在辉煌耀目的陈设中,吸食鸦片的人横陈榻上,挥袖成云,喷口为雾;流娼、烟妓串流调笑,时人诗曰:“青香扑鼻气氤氲,料是眠云万里云。还有榻旁横玉女,蓬莱馆里闹纷纷。” [38]瘾君子沉湎其中,流连忘返,不能自拔。

低档的烟馆仅有几张木床竹榻,备着简陋的烟灯烟枪,供贫苦烟民吸烟解瘾。“燕子窠”是一种低级烟馆,出现于清末,自辛亥革命后盛行一时。其得名于上海,时人谓燕子专喜衔泥土筑窝,而瘾君子们也整日土不离口,奔波于寓所与烟馆之间,如燕子一般,故称其吸烟场所为“燕子窠”。还有一种花烟间,始于同治年间。上海南北两市有的下等烟馆雇用女子为烟客装烟烧泡,以广招徕,称作“女子烟间”。到光绪年间,演变为既供吸毒又可宿娼的场所,而蔓延至其他城市。于是,“不但黑籍君子流连忘返,就是门外人也思有以一乐”。 [39]最严重的还属上海小东门一带,烟花女充斥,一直延续到抗日战争时期。

吗啡、金丹、海洛因

近代以来,毒品基本只有鸦片一种,鸦片所含的生物碱仅20%左右,因此对人体的毒害比较缓慢。但是到清末,外国最新制作的毒品种类逐渐侵入中国,遂使中国的毒品危害更加惨烈。

吗啡早在同治年间就输入沿海城市,最初吗啡是作为戒烟药而进来的。1874年3月12日的《申报》刊有上海大英医院的戒烟药广告,称:“由伦敦新到戒烟莫啡散多箱,其药醇正且有力,故杜瘾之效较为捷速。”这种莫啡散就是吗啡,售价是1元英洋买60包药粉。实际上吗啡的毒性远甚于鸦片,因此,这种以毒攻毒的结果,使得毒瘾更烈。从那时起,吗啡是在西药房公开出售的,吗啡瘾者逐年增多,所以吗啡的进口量也不断上升,仅上海口岸1901年的进口量就比10年前增加了6倍多,达到114080盎司(下表)。

1892—1901年上海口岸吗啡输入简表

资料来源:《上海近代社会经济发展概况(1882—1931)——〈海关十年报告〉译编》。

金丹是一种固体化的吗啡类毒品,颜色呈金黄,自清末进入中国后,因其价格较低廉而日益受到染有烟瘾的下层民众的欢迎。

与吗啡相似,海洛因最初也是以戒烟药的形象进入中国的,各地的西药房几乎都出售海洛因,有的医院甚至用吗啡和醋酐合成海洛因,大量发售。海洛因为白色粉末,人称“白面”“白粉”,吸法简单,但危害尤烈,吸上数次便已上瘾,且难以戒除。时人指出:“最毒无如海洛因,吗啡虽烈逊三分。高居鸦片红丸上,北地人多白面称。” [40]由此可见,自清末起,中国的毒品消费已由单一的鸦片发展为多样毒品竞争的局面。由于吗啡、海洛因等对人体的毒害更烈,因此,中国的毒祸也更加严重了。

烟民之数量 吸毒由宫廷而蔓延到穷乡僻壤,白发老人、三尺幼儿、王公贵族、士农工商、瘪三乞丐,均是这千万人计的吸毒大军中的一员。连那位深居宫里的慈禧太后,也很早就染上了大烟瘾。每夜必吸鸦片至三鼓,然后出而视朝,是时精神完足,与廷臣论国是全无倦怠之容,直到黎明才回宫安睡,竟十年如一日。 [41]城乡民众吸毒之风也日益炙烈。社会名流中吸毒成瘾的举不胜举。如晚清思想家、翻译家严复,长期吸食鸦片烟膏,其间还要注射吗啡,一直到他生命终结为止。

关于全国吸毒者的数量,我们先以四川为例。据英国驻华公使统计,光宣年间,全川吸食鸦片者为315万人,其中17%即54万人已成瘾。 [44]

这里仅以1905—1906年为例,做一分析。1905年中国进口鸦片为5189000斤,次年土烟产量为58480000斤,两者相加共计63669000斤。鸦片吸食者以每日需食烟膏2钱计,一年约需5斤。 [45]全国计有鸦片瘾者1300万人,如加上吗啡、海洛因等瘾者,估计全国的吸毒人数超过2000万人。这真是惊人的数字!